我的苦难不是宿命,只为了母亲不再受苦
梦里,我又回到了山里的家,那唯有半个院墙的低矮塔头房。我坐在门前的山坡上,看着远处刚刚发芽的绿树,春天到了。
山里风沙很大,人走路要顶着风跑,父亲上山拉木柴去了,母亲在喂猪呀,鸡呀,而我却在为 50 元的借读费发愁。我真不知如何跟父母开口跟一穷二白的家里要钱。一日三餐都靠父亲那一车一车的木柴来解决。
傍晚时分,父亲赶着牛车回来了。
“今天的收入还不错!”父亲抽着旱烟,蹲在门口的小木凳上唠叨着。
母亲小声问父亲:“家里能不能凑上 50 块,给孩子交学费?”
父亲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我去邻居家借点。”边说边推开了院门。
早晨起来时,我的枕头旁放了几张 5 块 10 块皱皱巴巴的人民币,一数刚好 50 元,我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
钱被我整整齐齐压在文具盒的下层,没舍得交。
那年夏季的一个雨天,是我这辈子最难过的一天。劳累过度的父亲高烧不退,没来得及送医院就去世了。母亲与妹妹、弟弟及我,四人悲伤无助地哭泣,空气都带着黑暗与压抑。
不久,母亲病倒了,我不得不辍学在家,文具盒底下的那 50 元早已买了一麻袋麦子。
在那个最难的时期,我带着半个饼子和一瓶水,执起了牛鞭,管 40 多头牛,以换取一点劳务费。一年后,17 岁的我,为了家人的生存,无奈出嫁了。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过这样的生活,满腹的委屈和埋怨,但看到母亲白发贴耳后,又一阵心酸……
天空飘着雪,母亲带着弟弟、妹妹坐着冒着白烟的汽车离去,我独自留在了大山里。
世事在变迁,苦难终有头。如果说我人生的上半场泛着苦味,下半场那是苦尽甘来。
一晃二十几年,母亲年迈了,弟弟妹妹相继结婚生子,我也早已离开了伤心之地来到海南打拼。母亲因为腿脚不便,来到我身边休养。我想缓和跟她多年的疏离,走进她的心里。
此时的我,已成为一个佛教居士,信奉三宝,而母亲是个基督徒。我们因杀生与不杀生的问题起过争执,因信佛和信耶稣的事情而有过辩论。母亲固执起来,像个小孩。我只能循循善诱,慢慢引导。孝顺父母是在种福田啊,我可不能因两人的信仰不同而带偏见。
母亲由于股骨头坏死走路会痛,也走不远。我每天坚持帮她按摩,但无论我对她多好,她依然会想她的老房子以及孙子,动不动就威胁我,要回弟弟家。我没有办法就跟她说,腿好了就回家,但心里很委屈,常想到她当年抛弃了我。我甚至想就由她去吧,回老家就回老家。但瞬间又谴责自己,这样纠结着数日子。
在学佛的事情上,我不能明着让母亲起烦恼,只能背着她偷偷去佛堂恭闻南无第三世多杰羌佛的法音,随着闻法的深入,对母亲的怨气包袱也慢慢放下了。闻法音,不是听闻过就行了,要把所学的正知正见用在生活中,遇境起修。生活困境中,谁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换位思考后,人也平静下来了。
在我不厌其烦的唠叨中,母亲终于给了我一次机会。她说,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的腿不痛我就跟你学佛。我告诉她,治疗的药继续吃,同时要忏悔往昔的恶业,多听南无第三世多杰羌佛的法音,并诵《观世音菩萨普门品》,但必须坚持半年。她说,如果半年后腿还疼就回老家。我说可以。
因为要带领母亲学佛,自己只能更精进。每天我都带母亲恭闻法音,还发愿在自家建个闻法点。共修后,我和同修们都把功德回向给母亲。说也奇怪,不到半年,母亲的腿真的不那么痛了,她心态也越来越好,还会自己读经了,《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的字她也都认识了,要知道她可是没有读过一天书,是个大字不识的老太太呀!更让我惊讶的是,忽然有一天母亲跟我说想要皈依。
对于这个善愿,我当然非常乐意满愿,并在法缘成熟之际,母亲参加了大德法师举行的皈依仪式,并受了佛教戒律。
至今,母亲已跟我生活了近五年,她的股骨头坏死从痛到不痛,从不能走路到现在可以骑自行车,这些真实受用的过程都可以写部书了。
今年女儿高考结束后,我带母亲出了国,去新马泰旅游,我们一起游览风景名胜,参访佛教古迹,她玩得很开心,我也很欣喜,陪伴果真是最长情的告白。旅途中,母亲走路健步如飞,比我还快。我嘱咐她,别走太快,走丢了可不容易找到。可她还像个孩子一样,走很快,我必须随时拉着她的手才可以。牵着母亲的手,从未有过的幸福涌上心头。我要好好善待她,趁她能走的时候就多带她走走,多多陪伴她。
母亲和我,是万千个家庭中的一对普通母女,但也是不平凡的一对母女,因为我们现在有了共同的目标,一起学佛修行,为脱离轮回苦海而奋发进取!
如果说,我这个放牛女娃的前半生充满了苦难,那无疑是我后半生走上学佛之路的铺垫,也是为了让我那个苦命母亲的后半生能过上幸福日子而要经历的人生旅程,更是为了母亲生生世世不再受苦而能离苦得乐,永脱轮回。这不是我的宿命而是我的使命。
当星光皆成为点缀我们眼底的温情,生活也让心灵成了碧波万顷的大海,包容,忍让,乐观,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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