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院，是真的懂吃素的

迎客松苍翠稳重，一个长臂枝干遒劲；竹林拔地而起，映在青瓦红墙中；石桌上的盖碗茶听风鸣鸟啼，芭蕉在安静的结果。

文殊院的一隅，用篱笆围起来的「香园」，掩在茂林深篁之间。

一脚踏入「香园」，没有想象中的人声鼎沸，反而是曲径通幽，青石板路是导航，视野在每一个转角中，逐渐被打开洗净。

园子不大，却别有洞天，一步一景，置身其中感觉自己是个文人雅士。

越过藤椅，忙碌的白噪音愈发明显，穿着僧衣的师兄出入，热气从屏风后面冒起来，原来「香园」的阁楼，藏着一间素斋。

早就耳闻过文殊院的素斋，不曾想，冲这景已然是天花板级别。

走在院子里，天气氤氲暗沉，但阁楼里缓和饱满的暖光，像一个烘篓儿。

迫不及待推门而入，有一种六根清净的感觉，里面的食客有礼有幸，食物像是带着一种善意，在庄重中带着一点仪式感。

古朴，却不老态，有一种新中式的感觉，莲花印在天花板上，摆盘设计格外讲究，墙上贴着福字，过年的氛围扑面而来。

没等我们开口，服务员就叫我们师兄，“师兄，请问在哪里用餐”。

阁楼用餐分为两层，一楼是火锅自助餐，咕噜咕噜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人一锅，汤底有多种选择，可选择的菜品高达五十六种，新鲜水亮，选的是优质蔬菜，颜色排列摆成渐变，从冷到暖。

不止蔬菜，素丸子素香肠素排骨依然颇受欢迎，凉菜的仿真猪耳朵拌得像模像样，稀饭糕点不限量，水果比海底捞丰富。

但好奇心把我们往楼上勾引，“能不能一楼二楼都吃一吃”。

二楼是点菜，依然是素餐，价格略高一点，却享的是“自有林下风味”，没有尘埃，连台阶都是莲花，自带一层优雅。

包厢的门很像农家小院的门，有一点笨拙感，但推起来有重量，对联工整。

这里，所有的包厢都以香字来命名，其中有一间叫「真香」。

包厢里走的是极简路线，做减法，素雅的桌布尤为平整，淡蓝色的碗倒一律扣在桌上，筷子对角陈列，强迫症看了满意。

碗底厚实，呈椭圆状，有一点像唐僧的衣钵，出家人在外化缘的意思。

重点的重点是窗景，抬头望一眼，窗明几净，楼宇林立，恍若深宫，脊骨与房檐一目了然，有一种站在阁楼上要吟诗作对的感觉。

或者，下一秒，武侠剧里的飞檐走壁在这里上演，很电影。

冬天的树，比较收敛，若是开春时节，有点花花太阳，精气神应该甚好。

整个包厢里没有挂画，窗户就是一个画框，框柱一年四季的变化，屋内是热火朝天，窗外是怡然自得，着实很下饭。

虽是素斋，却依然配有精美的活页菜单，沿用众周所知的菜名。

只是个别主打菜，斟酌了名字，老妈回忆其实是回锅“肉”，佛门大肚就是土豆炒菌子，年年有余不用想，谐音出来就是鱼。

知道是素斋，却依然觉得口水滴答活色生香，一边脑补一边期待。

硬菜点了不少，甜烧白镇场，前菜的戏属于凉菜，夫妻肺片必不可少，下饭菜是鱼香肉丝，特色菜家常鱼，考验师傅的手艺。

年夜饭不陌生，但一桌素菜折腾出的年夜饭，多少有点惊喜。

心知肚明，素斋不油腻，所以一勺甜烧白下去，根本不会手软，糯米混着“肉”浑然天成，有一种红豆沙的口感，不甜。

“五花肉”的层次格外逼真，皮“肉”渐变，那种浸泡感是沉淀出来了，让人目瞪口呆的是，烧白的“肉”竟然是冬瓜做出来的。

凉菜的夫妻肺片很开胃，酸辣提劲，一片牛肚捞起来透明清亮，而且注意看凹凸不平的毛边，纹路若隐若现，惟妙惟肖。

口感像魔芋，但是有嚼劲，脆到弹牙，油熟辣子和花生米是同样配置。

另一道排骨，卖相极佳，像剔骨“肉”一样粒粒分明，芝麻海椒一炒，有一种冷吃的感觉，事实上比冷吃多了一层汤汁。

汤汁很浓，但过于吸水以至于有点咸，后调偏苦，也许用来喝粥不错。

炒菜有两道家常值得推荐，一个是回锅“肉”，一个是鱼香“肉丝”。

师傅没有把其看作是一道素菜，在翻炒的时候依然用火候去感化，豆瓣海椒应有尽有，所以“肉”出落得大方得体，干香不柴。

口感猜测回锅“肉”是豆制品，混着杏鲍菇的滑，半肥瘦愿望达成。

鱼香“肉丝”是口碑不错的一道，师姐说这一道是手工菜，正儿八经清早起来擀的“肉”，心想一盘子的“肉”，捏橡皮泥都要捏一天。

酱汁没得说，原汁原味的鱼香，木耳青笋降低了“肉丝”的存在感。

因为有两道炒菜的加持，鼓起了加饭的信心，师姐说你们主食都没吃，想跟师姐说，其实这一桌子有没有可能都是主食。

红烧鱼霸气，像在油锅里被千锤百炼，故意露出鱼肚子是一种挑衅。

确实真假美猴王，鱼的“肉”用土豆泥铺开，不止如此，为了增添可信度，土豆泥表面若隐若现鱼皮的筋脉，有一种花鲢感。

鱼皮是炸过的豆衣，一片一片叠起来，又一层一层划开像“鱼肉”肌理。

一筷子下去，不自觉问了一句，“有刺么”，家常鱼的口感，淋上的油水酱汁锁住了热气，温柔拨开，土豆糯豆衣韧。

砂锅珍菌得到了第二人气王，朴实简单的一道素菜，鲜美浓郁，蘑菇枝干脆生生，酱汁一咬就飙，砂锅完美保留了色香味。

主食的佛门饺子，等于抽盲盒，五种馅儿随机配发，感觉像过年吃饺子，期待里面有一颗糖，事实上是玉米藕丁香菇等。

饺子毫不拖泥带水，皮紧厚实，馅儿口感清甜脆爽，但必须趁热吃。

碍于有佛主的审视，每一个人都吃干抹净，吃不下也要吃下去。

平日里荤菜吃多了，素菜会被盯得很紧，如今这一桌子素菜，都在选最像“肉”的那一坨，真正吃素的时候，多少有点不甘心。

带长辈来是不错的选择，或者过年大快朵颐之后，赏心悦目一下。

餐厅的门口，师姐正抱了一摞福字塞在箱子里，她招呼我们，“过来结缘”，有点不知所措，“结缘是免费领的意思么”。

年轻人讲功德，在「香园」用餐，不用敲木鱼，也可以加一份，净化心灵，对食物抱有一颗虔诚的心，自然生出禅意。

不止穿着长衫的老人，年轻人也频繁出入，寻找一种境界。

焚香点茶插花，舀一勺水洗手，或者等待炉子上的水冒烟，做一些安静自在的小事，传统文化在「香园」蔓延发光。

在「香园」里的尘庐茶室，每天都有免费的公益禅茶体验。

把头探进去一望，有一种“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的境界，想走进去精神按摩，结果时间拉着我们回去上班。

别人生气我不气，漂在空中的竹片像老板的凝视，包容并承担。

离开的时候，茶园接近满座，不愁人气的「香园」，就是文殊院的最佳伴侣，如果过来游玩，记得有一口清粥小菜。

或者，也可以阳光甚好的时候逛一逛小园，歇一口气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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